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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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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歡自然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很荒謬,被帝君掛在槐樹上她就後悔了。

她費力地踢了踢腿,剛挪出幾寸,就被槐樹撥回去:“帝君正在氣頭上,搖姑娘還是老老實實地掛一段時間比較好。”

搖歡大哭:“我裙子飛起來了!”

槐樹沈默了一會,低了聲音安慰她:“我捂住眼睛了。”

搖歡低頭看了槐樹一眼,哭得更加難過:“我都不知道你眼睛在哪裏!”

槐樹的枝條有點發癢,它頭一次那麽想用枝條抽打這條龍……可是它不敢,因為這會掛在它樹枝上的龍是帝君的心尖尖。

山上的風有些冷,搖歡被風吹得暈乎,忍不住找槐樹說話:“帝君什麽時候能消氣?”

槐樹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

話落,又覺得自己這番回答有些敷衍,補充道:“帝君對你向來寬容,應該很快就會原諒你了。”

搖歡對槐樹說的那句“帝君對你向來寬容”表示嗤之以鼻:“帝君從來不罰別的妖精,只會懲罰我。”動不動就把她掛樹上。

以前她是條龍反正不怕被別的妖精看,這會她已經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帝君竟然也下得了這種毒手!

槐樹楞了下,就跟聽搖歡講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竟低聲笑起來,笑得它所有的枝葉都嘩嘩嘩地拍動著。

搖歡不解,她生怕被槐樹晃下來,尾巴纏住樹枝幹脆趴在了樹枝上。

“你可看帝君對哪只妖精上心過?不關心才不在乎它們的死活。”槐樹用另一條樹枝托了搖歡的尾巴一下,以防她會掉下去,“搖姑娘靈智未全,有些事情看不透實屬正常。”

帝君門口這棵槐樹,成精已有千年,卻一直未能化形。

它性格溫和,對誰都是一副好脾氣。不止帝君喜歡在它樹底下玩棋盤,就連霧鏡也很喜歡它。

搖歡忽然就對這棵槐樹很好奇,她摸了摸槐樹身上有些粗糙的樹皮:“你到底幾歲了?”

槐樹沈默了一會,輕嘆了口氣:“年歲太久遠了,怕只有我的年輪能記得,估摸著有兩千歲了,比你年長幾百歲。”

搖歡驚訝地看它:“你知道我幾歲?”

槐樹晃了晃它的樹枝,似是在笑:“自然知道,我是帝君送你進來時,親手栽種在這的。你孵化花了三百年,破殼那日引得山間眾妖聞香而來,還是帝君加諸在我身上的法陣護著你平安降生。”

搖歡陡然聽到自己的身世,驚得眼睛都忘記眨了。

好半晌,她才伸手比劃了下,有些消化無能:“我是個蛋?”

不遠處的封毅冷笑一聲,看著搖歡的眼神充滿鄙夷:“孵化用了三百年,難怪如此蠢笨。”

搖歡擡手就是一個冰刃劈下去,那冰刃落地,地面一震,威力使得地面周圍都凝結上了一層冰晶,那冷意涼颼颼的撲面而來,讓封毅識趣得閉緊了嘴。

搖歡又問了些問題,可槐樹生來就在這座山裏,見識也淺薄,再也回答不上來什麽。倒是那封毅,忍不住插嘴,讓搖歡知道了不少有關龍族的事。

龍族是上古神獸,追隨遠古上神開天辟地,地位尊貴。生而為龍族,身懷寶藏且富可敵國。後因龍族血脈稀薄,漸漸隕落,如今真正擁有上古血脈的蒼龍居於九重天外,從未現世。

而如今的仙界,除了鯉魚躍龍門修行成龍的小金龍施雲布雨外,便是在東海還有著一支龍族,區區三條龍,深居淺出,也是極少能看見身影的。

除了鯉魚還有蛟龍,白蛇亦能修行成龍,只是修行難度極大,渡劫時的雷劫也格外兇猛。幾十年前搖歡遭遇那場暴雨遇見帝君時,正是附近有蛟龍渡劫。

它修行萬年,功德圓滿之際從山裏順著暴漲的河流想匯入大海,結果沒撐過雷劫,功虧一簣。

說到這,封毅眸色怪異地打量了搖歡一眼,顯然是質疑她生為龍族的身份。

龍族子嗣難得,斷不會有龍族流落在這無名山裏還無人認領的可能。

他途徑豐南鎮,在鎮上遇到狐妖,原本正打算打殺收服,不料這狐妖有備而來,在鎮妖劍的威懾下依舊保持鎮定說要和他談交易。

狐妖一族最擅媚術,對看透人心也頗有心得。她知道封毅道心不正,便提及百裏外她所處的那座山裏有一條幼龍,初要化形。她願意代為收服,取龍珠和他換取道行。

妖精有自己的內丹,吞了龍珠未必能納為己用。如果給了他,和他換取道行倒是一個聰明的做法。

封毅雖然對山裏有龍這件事存疑,但聽狐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這才動了心思。

他跟著狐妖到山腳下,在狐妖身上留下一縷神識後,便在山腳下住了下來。因不知幼龍具體何時化形,封毅也未和狐妖約定時間。

直到那日聽到龍嘯,而他留在狐妖身上的神識也灰飛煙滅後,他買通了附近的山民代為引路,在山裏走了幾日,才看見搖歡。

原本以為是必死無疑,不料聽這蠢笨幼龍和槐樹的對話,他留下來沒準依舊能取了龍珠好好地離開。

——

搖歡不知幾時睡著了,等醒來時,她還趴在樹枝上。

槐樹的樹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她卻感受不到一絲冷風撫來的寒意。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帝君消氣了沒有,正悄咪咪地往樹下爬,結果一轉頭看見正坐在樹底下看著她的帝君,原本還困頓著的腦子立時清醒了大半。

她嚇得飛快爬回樹枝上,尾巴卷著樹枝倒掛下來。不敢看帝君,就一手摁著裙子一手塞嘴裏咬著玩。

裝了一會傻,她悄悄用餘光去打量帝君。

帝君正把玩著神行草,他手指修長,白皙如玉,就單單玩根草都玩出了賞心悅目之感。

搖歡心下暗嘆,這樣似風似月的人哪有可能是她爹?

她這邊心思千回百轉,那邊一直暗暗等著報覆她的神行草豎著它的草根開始大嚷:“爹爹爹。”

搖歡尾巴上的龍鱗一炸,一眼瞪向不知死活的神行草。瞪完再去看帝君,果真見他面色一沈,不悅地看著她。

搖歡的起床氣爆發了。

她松開尾巴,跳回地面上,幾步走到帝君面前,站得筆直,“我是說錯話了,可帝君只知道罰我從不教導,對根草都比對我好。連槐樹都知道我的身世,偏偏你不告訴我,還想哄我走。我就不走!我就住在你隔壁的山洞裏,天天惹你生氣。”

說完,搖歡就往地上一躺,擺明了要耍無賴。

就在她做好了會被帝君一袖子揮到山底下的準備時,空氣裏卻寂靜得格外尷尬。

搖歡撐起身子看了帝君一眼,後者正把玩著神行草,那雙眼睛深邃得如同此刻的夜空,繁星匯成河流,星輝點點。

搖歡可恥地被美色動搖了下,氣憤地躺回去,抱著尾巴開始滿地打滾。

這麽一個膚白貌美的漂亮姑娘撒潑打滾的畫面實在美得眾花草妖不敢直視,她們悄悄瞥了眼帝君的神色,看到他眼底漫開的那一絲淺笑,忍不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帝君真美貌啊,比海上鮫人還要貌美一千倍啊……”

“帝君笑起來真好看,小壞龍真是不會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不是這麽用的……”

“它被你落在山裏,險先被貓妖吞進肚子裏。”帝君徐徐開口,聲色清朗:“我養它,是等它認你為主。”

搖歡不打滾了,她坐起來看著帝君手裏的那盆神行草。

它竟似是在附和帝君的話,搖晃著它的草葉,就像在點頭一般。

搖歡無措地咬手。

哎呀……好像罵錯了?

“不告訴你身世,是因為沒有必要。”帝君起身拉起她,看她滾得灰撲撲的臉蛋,俯身用指尖輕輕地抹去那層灰跡。

他手指撫觸的地方便如同被清泉水洗過一般,微微的泛著涼意。

搖歡楞楞地和他對視著。

他眼底泛起的漣漪就像那日他告訴她名字時一樣,似有很多很多的話要告訴她,卻都獨自藏在了心裏。

那張俊逸的面龐離得她那麽近,近到他眼裏一絲波瀾都無法遮掩。

搖歡突然就覺得心口好像被誰用冰尖紮了一下,帶著涼意的痛空落落的不知所歸。

帝君把手攬在搖歡的腰上,像那日抱她坐在樹上一樣,把她放在了石桌上。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微微俯低了身子看著她,褪去冷清疏離後那抹溫和便顯得格外動人:“我原本是想哄騙你離開,只是你太笨,即使我哄騙你你也許也不知道,我便不忍心了。”

過分。

搖歡撅嘴。

她有那麽笨嗎!

神行草捂住嘴,把到嘴邊的“有”字努力吞回去……

搖歡被帝君看得突然有些害臊,但她又不想被看出她居然也會害臊,便左右轉著眼珠子轉移視線。

等瞄到跟抽筋似草葉打結的神行草時,眼珠子一頓。

等等,這家夥會讀心對吧……所以它知道她在害臊?

搖歡越看越覺得神行草跟笑岔氣了一樣,草葉一抖一抖的在發顫。

她惱羞成怒,嗷嗚一下,咬了神行草一口。

只聽神行草“嗷”的一聲慘叫,一路滾下了石桌,落地時變成了圓圓滾滾的三歲小男孩,正捂著屁股,燥紅著一張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你你你咬我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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